做强做优做大数字经济，关键是构建以数据为关键要素的数字经济，但与数字经济迅猛发展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数据要素市场却处于“有数无市、有市无数”的状态，已然影响到数字经济的健康可持续发展。数据要素市场建设迟缓有多方面的原因，其中之一是对数据要素市场的理论研究滞后，对数据要素市场建设支撑不够。
笔者欣然拜读到由贵州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黄朝椿所著的《数据要素市场：性质、影响因素及动力机制》一书，该书以跨学科的理论视野和系统科学的研究方法，为破解数据要素市场现实困境提供了兼具学术深度与实践价值的解决方案，该书在理论建构、方法创新与政策指导三个方面实现了重要突破，是当前数据要素市场研究领域的标志性成果，为破解我国数据要素市场化难题提供了理论支撑与实践路径。
理论创新：解构数据要素市场本质属性与运行规律
该书最显著的理论贡献在于打破了传统要素市场理论的分析框架，通过信息不对称理论重构了市场分类体系。
一是市场类型划分与“饥饿市场”理论。基于信息不对称理论，将市场划分为对称市场、卖方占优市场、买方占优市场及地下市场四种类型。其中，数据要素市场因买方信息占优而被归类为“买方占优市场”，若任由市场机制作用，将导致供给侧引致的市场失灵。这一理论解释了现实中“一数难求”的现象，通过数学建模论证了数据要素市场是“饥饿市场”，精准解释了高质量数据供给长期小于需求的现实矛盾，其提出的数据产权“二重性”（即法律产权与经济产权分离）与价格“间接性”（通过价值创造而非成本投入定价）理论，为构建我国数据要素市场的基础理论体系提供了关键支点。
二是“五性”特征与“五难”问题。系统归纳了数据要素市场的五大特性：产权主体的二重性、价值测度的间接性、规模交易的困难性、经济性质的复杂性、市场模式的多样性。同时，针对市场运行中的现实障碍，提出“确权难、定价难、入场难、互信难、监管难”五大难题，为政策制定提供了精准靶向。
三是“物理—事理—人理”（WSR）系统方法论的创新应用。引入WSR系统方法论，突破传统研究中单一化、碎片化局限，构建了数据要素市场运行的动态模型。通过系统动力学仿真，揭示了政府政策对市场增长的非线性影响：在单一政策情景下，基础设施建设等“物理维”投入对市场增长的敏感度最高；在组合政策下，“物理维+事理维”协同效应显著，为数据要素的政策设计提供了科学依据。
方法突破：多学科融合的系统研究范式建构
在研究方法上，该书开创性地将中国科学院顾基发先生的WSR系统方法论引入数据要素市场研究，打破了传统研究中法律化、政策化的单一视角。通过集成扎根理论、主成分分析、系统动力学等方法，构建了“思想—理论—方法”三位一体的研究范式，实现了定性分析与定量研究的有机统一。
一是思想—理论—方法的系统集成。作者以WSR系统方法论为思想基础，结合扎根理论、主成分分析、验证性因子分析等方法，构建了“思想+方法+实践”的集成研究范式。通过问卷调查与实地调研，量化了物理、事理、人理因素对数据要素市场的权重，认为“物理维”（技术支撑）与“事理维”（制度设计）的协同作用最为关键，这一方法论为数据要素市场建设中如何平衡“技术突破”与“政策引导”提供了方法论支持。
二是实证分析与政策模拟的结合。通过构建数据要素市场系统动力学模型，模拟了不同政策组合下的市场运行效果，这种量化分析为政策制定提供了科学依据，有效解决了数据要素市场研究中“缺乏有效数据”的方法论难题，为复杂系统的经济学研究提供了新路径，也为管理学、社会学等多学科交叉研究树立了典范。如加大5G网络与数据交易平台的投入，可显著提升数据要素流通效率，但需警惕“行政垄断”风险，这种“理论—模拟—反馈”的系统论闭环研究路径，为地方实践中政策制定提供了可操作的决策工具。
实践价值：探索中国式现代化数据要素市场建设路径
理论的生命力在于指导实践。该书立足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现实，针对数据要素市场建设中的“五难”问题，提出了兼具系统性与可操作性的发展方向。
一是政府要加大对数据要素市场的支持。通过构建数据要素市场WSR系统动力学模型，厘清了市场动力系统的运行机理，仿真模拟结果还表明，政府对数据要素市场的支持十分必要，当前特别是加大物质技术投入的政策效应更为明显。
二是数据要素市场增长对不同政策的敏感度不同。从政府支持政策视角看，在单一政策情景下，数据要素市场增长程度和GDP对各政策的敏感度排序均为“物理维”投入模式>“事理维”投入模式>“人理维”投入模式。而在组合政策模式下，“物理维+事理维”投入模式具有最大的政策效应，因此政府在数据要素市场中建设中，既非完全放任也非过度干预，而是通过“物理维”技术基础设施建设、“事理维”制度规则设计、“人理维”市场主体培育的协同发力，破解市场失灵困境。
政策启示与未来展望
作为数据要素市场研究的前沿成果，该书也为后续学术探索及政策制定留下了开放性空间。
一是政策启示。从短期看，通过加大如数据交易平台建设、隐私计算技术研发等物质技术投入的政策效应成效显著，与我国“新基建”战略部署形成呼应，因此在数字要素技术设施投入上需要加强。而长期来看，加强数据产权分置改革、定价机制完善等“事理维”的制度创新，推动数据要素市场发展的深度与可持续性发展，为“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结合提供数据要素领域的具体实现路径，推动数据要素赋能新质生产力助力中国式现代化实现共同富裕。
二是未来展望。在数据安全与隐私保护日益凸显背景下，如何将“数据安全维”纳入WSR分析框架；在全球数字经济治理加速演进进程中，如何构建数据要素市场的国际比较研究视角；在人工智能技术迭代升级趋势下，如何重新定义数据要素与算法、算力的协同关系等，这些议题的延伸研究，将进一步丰富数据要素市场理论的内涵与外延。
《数据要素市场：性质、影响因素及动力机制》一书以严谨的理论建构、科学的研究方法和务实的政策建议，为数字经济时代的要素市场研究树立了新的学术典范。其价值不仅在于解释了数据要素市场的现实矛盾，更在于为构建中国特色的数据要素市场化配置体系提供了“理论—方法—实践”指导，在数据成为关键生产要素的历史方位中，该书的出版恰逢其时，期望对我国数字经济理论创新与实践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数量经济与技术经济研究所党委书记、副所长、二级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