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期间,为躲避战火,浙江省立图书馆将珍藏图书——文澜阁《四库全书》迁到贵阳,藏于贵阳北郊地母洞_资料图
提要:1937年,全民族抗战爆发,《四库全书》面临被毁危险。为保护好国宝,文澜阁《四库全书》西迁。在多方的共同努力下,阁书在贵州安然无恙地珍藏了6年8个月,书籍品质未受损害。在从阁书中抄出的史料支持下,民国《贵州通志》成为贵州有史以来至民国时期资料最丰富的《贵州通志》。
命运多舛的国宝《四库全书》
《四库全书》是乾隆皇帝主持,由纪昀等360多位高官、学者编撰,3800多人抄写,耗时13年编成的一套大型百科丛书,分经、史、子、集四部,故名“四库”。全书汇聚自古至乾隆时期的图书,是当时全国知识总汇,是迄今我国规模最大的文献集成,共收录3462种图书、79338卷、36000余册,约8亿字。
为保护好国宝《四库全书》,先后抄写7套,仿宁波天一阁,修建7座藏书楼,分藏7套《四库全书》。北四阁(又称内廷四阁)是北京紫禁城文渊阁、北京圆明园文源阁、奉天故宫(今沈阳)文溯阁、承德避暑山庄文津阁。南三阁(又称江南三阁)是镇江金山寺文宗阁、扬州天宁寺文汇阁、杭州圣因寺文澜阁。江南人文昌盛,乾隆皇帝特准南三阁开放可供士子们阅览。
经历多次战火,已有三阁藏书被毁。咸丰三年(1853年)文宗阁毁于太平天国战火,2011年复建开放;咸丰四年(1854年),太平军攻陷扬州,文汇阁被毁,2023年复建开放;咸丰十年(1860年),文源阁在圆明园大火中被毁。三阁之《四库全书》在大火中几乎都已损毁,但也有少量流落民间,引无数学者竭力搜寻。
幸存的四阁《四库全书》,也是命运多舛。文渊阁《四库全书》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文溯阁《四库全书》现藏甘肃省图书馆,文津阁《四库全书》现藏中国国家图书馆,文澜阁《四库全书》现藏浙江省图书馆。其中又以文澜阁《四库全书》所经磨难最多。
抗战西迁 向黔行进
1937年,全民族抗战爆发,文澜阁《四库全书》面临被毁的危险。7月中旬,奉教育部之令,浙江省图书馆馆长陈训慈组织将馆藏阁书、《古今图书集成》及其他珍贵善本西迁,共计阁书140箱、善本书88箱。8月4日,阁书及善本由钱塘江南星桥码头启程,溯流西上,开始了流离颠沛的西迁岁月。
西迁途中,时遇敌机轰炸,从富阳到建德,再到龙泉,半年时间,辗转三处。一同西迁的还有浙江大学,校长竺可桢曾安排协助送书籍到建德。
随着战事吃紧,1938年初,竺可桢电告教育部部长陈立夫,强调“文澜阁《四库全书》硕果仅存”,建议运往内地。教育部采纳建议,致电浙江,提出“兹为保全国家文献起见,望贵省府设法运黔”,但浙江省政府以无经费为由,消极应对。竺可桢深为国宝担忧,遂筹集2000元垫付到贵阳经费,派遣浙大教授李絜非作为教育部代表到龙泉,协助浙图将典籍转运贵阳,而浙大也踏上了去宜山、遵义的路途。浙图和浙大都开始向贵州行进。
阁书入黔 备受关注
1938年4月30日,阁书到达贵州省立图书馆。贵州非常重视国宝的到来,相关事宜均需上报省教育厅。阁书抵达后,贵图当即布置馆内储藏地。经开箱清点整理,每箱照目录清点整理之后,加封钉好。此时,包括文澜阁《四库全书》正本、前文澜阁误抄书、文澜阁遗存书、前文澜阁续藏书、铜活字本《古今图书集成》总计3467部42536册,贵图藏书达到7万余册,馆舍不敷使用。又因地处市中心,有空袭的隐患,贵州省教育厅垫资2400元购买了贵阳威清门外的张家祠堂,用作贵图藏书库。至此,阁书在贵图保存了151天。
1938年9月28日,阁书与贵图的数万册馆藏古籍转藏张家祠堂书库,在此保存了192天。然而,张家祠堂离城仅2里且近公路,空袭隐患仍未解除。1939年2月4日,贵阳遭遇了自抗战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轰炸,史称“二四轰炸”。大空袭后,出于安全考虑,贵图提出,将张家祠堂所存阁书移存贵阳北郊距城8里的地母洞内。
地母洞(现鹿冲关国家森林公园内)是喀斯特天然溶洞,入洞口形状近正三角形,高约四五丈,深约七八丈,顶部布满钟乳石。1939年4月8日,阁书运达地母洞。因深居山洞,环境潮湿,阁书是否受潮成为各界关注的重点。1943年春,蒋介石电谕贵州省主席吴鼎昌以“地母洞潮湿,藏书恐霉烂,应另觅安全处所迁藏”。吴鼎昌立即转令教育厅察看,厅长欧元怀开启数箱检查,因为一直执行严格的曝书制度,并没有发现霉坏之书,因此贵州省政府据实回复蒋介石,不用搬迁。
贵州学者抄出贵州史料
文澜阁《四库全书》入藏贵阳时,民国《贵州通志》已编纂近20年时间,《四库全书》中的贵州史料是学者们梦寐以求的宝藏。当时多所大学西迁内地,教育部有意邀请各大学派人到地母洞校勘阁书。贵州省文献征辑馆(因编纂《贵州通志》设立)认为机会难得,经呈报省政府转教育部,批准抄录有关贵州史料。文献馆委托李独清到地母洞翻阅阁书,将其中涉及黔省的资料抄出。
自1940年5月至1941年8月,李独清带着两名助手,经过1年3个月的努力,抄出大量有关贵州的文献,整理编排为8册,定名为《贵州史料第一集》。有了这套从阁书中抄出的史料支持,民国《贵州通志》成为有史以来至民国时期资料最丰富的《贵州通志》。遗憾的是,因经费困难,《贵州史料第一集》尚未付印就发生了“黔南事变”,材料全部散失。
1942年9月3日,国立贵州大学首任校长张廷休递交给教育部的函件提出:“本校办立伊始,图书设备亟待充实,兹拟就浙馆文澜阁《四库全书》整部在黔之便,抽借传抄”,但这一提议因为耗资巨大,被教育部驳回。张廷休多次与国民政府军委会、教育部、浙江省立图书馆等进行沟通和协商抄书事宜,最后教育部提出了折中建议,抄全书“极为不易,且有散失之虞”,可以抄写“书中有关西南文献为外间未经刊印之孤本”,为防止阁书散失,抄写工作不能离开藏书场所。最后,抄书工作由国立贵州大学教授、国学大师柳贻徵具体办理,组织教职工前往地母洞传抄《四库全书》中的西南文献。可惜的是,后来所抄史料皆毁于战火。
因为战事紧张,1944年12月,文澜阁《四库全书》离开贵阳,迁至重庆。抗日战争胜利后,文澜阁《四库全书》于1946年5月回到杭州,并一直留存于此。
2015年,文澜阁《四库全书》影印出版,贵州省获赠全套。阁书在70年后,以另一种方式回到贵州,了却了当年贵州学者殷殷期盼抄写《四库全书》的夙愿。
(作者单位:贵州省社科院)